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欧洲中欧班列网络

（作者:单靖，《中欧班列:全球供应链变革的试验场》一书作者）

疫情以来，中欧班列持续增长，中欧班列成为保障国际供应链的重要支撑，今年中欧班列开行数量有望大幅超过2019年的数量。然而，随着班列数量的增加，中欧班列的短板也愈加突出;最严重的时候，平均时效接近和超过20天(见图表 1)。目前的中欧班列线路和节点城市的单一和过度集中导致了中欧班列供应链中断风险上升。

目前中欧班列过度集中于波兰马拉舍维奇-德国杜伊斯堡线路，主要原因是现在波兰马拉舍维奇-德国杜伊斯堡线路经过多年运行，已经比较成熟，去回程货足够多，所以平均成本大大下降。新开发的线路需要很久才能到达波兰马拉舍维奇-德国杜伊斯堡这种去回程接近平衡、经济最优的状态，境外段承运人从运营成本和风险角度考虑，也没有动力开发新的线路，即使有新的线路，成本会比较高，客户接受程度不高。德国杜伊斯堡DIT场站成为重要的中欧班列目的地场站，其中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它的中转能力，除了连接波兰马拉舍维奇的公共班列比较多，德国杜伊斯堡DIT还连接了法国、意大利、奥地利、荷兰等其他众多的欧洲国家。目前班列过度集中在杜伊斯堡，然而德国杜伊斯堡各货运场站已经趋于饱和，很难再接纳更多新的班列。

图表 2 波兰马拉舍维奇施工进度缓慢(图片由Marek Tarasiuk提供)

除了班列的过度集中，以下因素也在起到共同影响:如波兰马拉舍维奇本身的基础设施长期不足，波兰铁路是否给中欧班列足够的可用时段,德国波兰边境的等待时间，德国铁路是否给中欧班列足够的可用时段，各路段施工是否有影响，疫情的影响，欧洲暑期假期，德国杜伊斯堡港的最后一公里推送，德国杜伊斯堡DIT场站中欧班列接车能力(可用时段)等等。波兰马拉舍维奇拥堵是整体的系统作业流程出了问题导致的。

针对目前的班列大拥堵，作者于2020年6月-2020年8月对欧洲主要中欧班列运营商的问题和建议进行了收集，主要问题总结如下:中欧班列关键线路和节点运力不足(如缺少车板和可用时段)、铁路和场站基础设施短板严重、铁路运营能力不足(如缺少车板和司机)、班列线路和集结中心单一、受外界因素影响大和抗风险能力弱(见图表 3)。

其中多数公司表示马拉舍维奇目前的基础设施难以满足日益增加的中欧班列，提出发展新的口岸分流马拉舍维奇目前的拥堵情况，提出了Kaliningrad加里宁格勒、Wolodymyr – Wolynskyj (UA)-Sławków(PL) (乌克兰/波兰)等替代口岸，多数公司强调开发新的中欧班列集结中心很重要。

波兰马拉舍维奇基础设施不足已经不止一次影响中欧班列的时效。白俄布列斯特-波兰马拉舍维奇的铁路段是多数班列进入欧洲的必经之路，一旦这条线路任何一段出问题，所有的中欧班列都将受影响。

目前进入欧洲的中欧班列线路单一，过度依赖单个口岸，单个场站，单个城市，无意中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目前近一半的中欧班列到达德国杜伊斯堡，即使德国杜伊斯堡有能力处理所有班列，但是从宽轨段到波兰、再到德国杜伊斯堡的铁路基础设施线路单一，尽管宽轨和欧洲有多个可用铁路通道(见图表 5)。德国与波兰边境一共有10条通道，在北边有2条，在中部有5条，在南部萨克森州境内有3条，中欧班列却只用其中一条。目前的中欧班列线路和节点城市单一和过度集中导致了中欧班列供应链中断风险上升。

图表 4 德国杜伊斯堡DIT场站和杜伊斯堡莱茵豪森编组站之间是单行线(拍摄于2020年7月17日)

图表 5 其他中欧班列欧洲可选口岸

中欧班列此前经历过这种阵痛，2017年秋，德国小城Rastatt因为修隧道铁路发生沉降，大大影响了欧洲南北铁路运输走廊，这一段铁路每天有近200辆火车通过。当时远东路桥公司从德国杜伊斯堡到意大利米兰的所有中欧班列立马无限期中断。

改善中欧班列的时效体现在每个细节，每个节点，需要多方协调、全局统筹、多点治理。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现在这个阶段，班列应该避免只盯着一个过境口岸、一个场站和一个城市，成熟的中欧班列在欧洲应该是一个网络化的线路结构，只有网络化的中欧班列才可以抵挡潜在风险。作为中欧班列欧洲网络结构里的一点，德国杜伊斯堡、汉堡、慕尼黑、波兰华沙等城市都很重要，一家独大的中欧班列集结点发展模式（比如目前多数中欧班列发到德国德国杜伊斯堡）或许其经济性最优，但是潜在的政治和供应链风险是中欧班列作为一项成熟的产品不可承受的。

中欧班列在欧洲不只是德国杜伊斯堡，不只是汉堡，而是所有这些欧洲城市共同形成的网络，网络化的发展才是一个可持续的模式，中欧班列可以形成多个备选方案，任何一段线路有问题，我们都可以迅速找到替代方案，在一个网络化的发展模式中不可让其中某个城市形成事实上的垄断，推动各个欧洲的中欧班列节点城市均匀发展才有利于中欧班列健康发展。

图表：

图表 1 2020年1-7月中欧班列去程时效统计   

图表 2 波兰马拉舍维奇施工进度缓慢(图片由Marek Tarasiuk提供)   

图表 3 欧洲主要中欧班列运营商的问题和建议   

图表 4 德国杜伊斯堡DIT场站和杜伊斯堡莱茵豪森编组站之间是单行线(拍摄于2020年7月17日)  

图表 5 其他中欧班列欧洲可选口岸 

图表 6 多个中欧班列欧洲集结中心概念图，红点处为现有的欧洲和中欧班列的连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