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木刻引起的联想

中国革命家美术家戴林，生于1914年1月。1937年11月参加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建国后，任中国艺术学院、首都师范大学美术教授，享年101岁。戴林同志的革命战友洛兵同志写在抗日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的纪念文章《一幅木刻引起的联想》，在纪念抗日战争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重新发表，让我们缅怀英烈、铭记历史、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是值得的也是很有意义的。

老画家戴林同志，是我近几年才相识的老战友。既然是老战友，何以又说是新相识呢？原来战争年代，我和戴林同志都在冀中军区的《前线报》工作过。只是“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前后相隔数年，彼此并不相识。然而毕竟我们有一段相同的经历，在同一块土地上，或用枪，或用笔，同共同的敌人战斗过，因此，共同的感受、共同的语言自然就多了。这也是我能写下这篇文字的缘由。

绘画我一窍不通。我所以喜欢戴林的画，喜欢他笔下的花卉鸟虫，只是因为它美，犹如人们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评论他的画，我不懂，我没有资格。何况他在写意花鸟创作上的成就早有公论，也无须门外汉置评。我要说的，倒是他的为人，特别是他在处理个人爱好和革命需要的关系中所表现的正确态度。

戴林同志1936年毕业于北平北华美术专科学校。初学八大山人，继而受齐白石、王雪涛诸名家的熏陶。他对国画艺术，如痴如醉，孜孜以求。正当他在这方面绽露才华的时候，抗日战争爆发了。他立即投身于民族解放运动的伟大洪流，停止了国画研究，放弃了他心爱的题材——花鸟草木。他遵照人民之命，以粗犷的笔触，画漫画，画宣传画；操起刻刀搞版画，乃至报刊上的题头和尾花。他的作品，散见在敌后的报刊上，边区的墙壁上，硝烟弥漫的战壕里。直到全国解放，他才得以冯妇再做，承继青年时代的爱好和追求，在勤恳从事艺术教育的同时，潜心研究花鸟画，发表过不少受到群众和专家一致好评的力作。仅这一点，就可以给我们很大的启发和教益。干革命就要作出某种牺牲，这里谈不到吃亏不吃亏的问题；人过中年，也不必感到老之将至，而丧失业务上的追求。

戴林同志抗日战争时期的创作，他手中保存下来的就唯有这幅题名《鬼子的死期——一九四三》的木刻了。在世界人民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的日子里，我有幸看到了它，画面的每一部分都引起我许许多多的联想。从左上角起开始是日本的入侵，接下来是敌我的相持，日本在后方的扫荡，太平洋战争的发展，最后是中苏英美的联合作战，日本帝国主义的败亡。这里既记录了战争的历程，又预见了侵略者必败的结局。它在抗日战争最为艰难的岁月里发表，对我英勇奋战的军民，无疑是极大鼓励；而对敌人，则是一种打击，是先敲的丧钟。

这幅木刻创作的时间，据戴林同志回忆，大约在1942年，发表在晋察冀的一张铅印小报上。那时因为没有制作铜锌版的条件，木刻是原大照印的，所以显得格外醒目。

众所周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在1945年，何以木刻把1943年预计为“日本鬼子的死期”呢？熟悉这段历史的人知道，1942年敌后抗日根据地曾经宣传过一个口号，叫做“今年打败德国，明年打败日本”。我想，这一过份乐观的估计，可能与原来同盟国秘密约定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的时间有关。后来，第二战场迟迟未能开辟，自然就推迟了消灭德、日法西斯的进程。两年后，德、日才相继战败。

日期可以推迟，结局却不能改变。历史无情，规律是客观存在的，作孽的、反人民的人，逃过了今天，逃不过明天。真理必胜！

戴林同志的这一幅木刻能保存下来，能在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日子重新发表，是很有意义的。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