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的张书记,打电话叫刘丽到办公室,填写抗疫志愿者的登记表:女,90后生,大学本科……
然后说,你的任务是,照料去武汉抗疫的家里两个孩子,按现在的新说法,也就是临时妈妈。
张书记跟刘艳一样也是女的,做事细心,说,你要服务的住户——你用笔记一下: 地址是十号楼,二单元八层801户,家里两个孩子无人看护,任务艰巨又很紧迫,你即刻走马上任,听明白了吗?
刘丽不敢怠慢,急火火赶到指定住址。开门的是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笑着问,你就是来照看我们的阿姨吗?刘丽说你怎么知道的?她说张书记来过电话了。
刘丽自我介绍说,我是社区指派来照料你们的,跟你爸爸是战友,也是好朋友。你妈妈不在了,我来给你们做临时妈妈。
小女孩微微点了点头,小男孩抬头望着刘丽,没说话,一脸茫然。
刘丽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说叫娜娜。刘丽又问小男孩,他说叫小祥,六岁了。刘丽说,现在我是你们的妈妈,你们有什么要求,就给妈妈讲,你们平时都最爱吃什么呀?
娜娜八岁了,很有分寸地说,爸爸不让吃别人的东西。
刘丽说你们见外了,我不是别人,是你们的妈妈呀!小祥脆快地说,我想喝饮料。
刘艳问,还有呢?
还有——消(烧)饼夹里脊。
好嘞。刘丽跟娜娜说,你看好弟弟,我马上回来。
看着小姐弟俩有滋有味地喝饮料,吃着烧饼,刘丽心里暖暖的。听社区张书记介绍,在武汉抗疫的是一位主治医师,叫趙辉,单亲家庭,不久前,孩子的妈妈因病去世了。本来医院领导不让趙辉去武汉的,可他经历了丧失亲人的痛苦,为了避免千万个家庭不再遭受病魔的侵害,他决意奔赴抗疫前线。
看护孩子,不仅只生活上的关照,最当要的是精神抚慰。只要娜娜在一边卖呆,悄悄地流泪,刘丽就知道她想妈妈了。小祥时常把妈妈的遗像贴在嘴上,亲了又亲。那情景让刘丽心里像刀割的样疼!为了消除孩子对爸爸妈妈的思念,她就变着花样逗他们开心。他们要刘丽讲故事,听腻了再改换唱歌,最能使孩子快乐的是跳舞。虽然刘丽的舞姿谈不上曼妙,但孩子们的笑声让她心花怒放。
渐渐地,娜娜和小祥跟刘丽熟络起来。一天,娜娜问刘丽,爸爸去武汉干什么的呀?
刘丽说爸爸去前线消灭敌人的,他是英雄。
娜娜又问,你说跟爸爸是战友,那你为什么不去前线呀?
刘丽说前线和后方,都是战场,我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前线战士的家庭,做你俩的妈妈。
娜娜说,家里我和小祥都还小,让爸爸留在后方不行吗?
未等刘丽解释,小祥接过话头:爸爸学(说),他细(是)共产党员。
刘丽在小祥的脸上深深亲了一口。
晚上,娜娜手机里,接到爸爸从武汉方舱医院发来的短信:娜娜,小祥,一切按社区领导的规定,不要出门,切记!
看完短信,刘丽直犯嘀咕,既然如此疼爱孩子,孩子也特别想见爸爸,为什么不发个视频过来?
刘丽估摸,孩子爸爸正奋战在方舱医院第一线,必须全副武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还要戴上护目镜,这副模样担心会吓着孩子。再说了,即便是回到宿舍,那10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已是疲惫不堪。还有的护士下班刚走出监护室,就瘫倒在地上。要是让孩子看到他那副倦容,一定会伤心的。
看到白衣战士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刘丽热血沸腾,向千里之外的孩子爸爸——她的亲密战友致敬!你冲锋在前线,我守卫在后方,我们虽不在一个战壕里,而我们都是在为抗疫而战斗!
亲爱的战友,放心吧,我保证照护好你的家庭和两个可爱的宝宝,做一个能够替代他们亲妈妈的临时妈妈,解除你的后顾之忧。
小祥整天到晚找妈妈,哭闹起来简直是呼天抢地,怎么也劝说不好。哭够了,就拿着妈妈遗像亲吻,让刘丽几乎崩溃!刘丽担心这样下去会伤着孩子。当务之急,必须把孩子从悲伤中解救出来,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至亲至爱地充当孩子亲妈妈的角色。
坊间常说,老人要请,小孩要哄。她就骗小祥说,我就是你的亲妈妈。小祥说你不像妈妈。刘丽说我的脸是经过整容的。小祥还是似信非信。
于是,刘丽仿着小祥妈妈的遗像,将自己青春式样的发型盘到头顶,绾成中年妇女的形象。刘丽又要娜娜找出她妈妈原先穿过的衣服。听娜娜说,妈妈死的时候衣服都带走了,还留下来一件风衣,墨绿色的。爸爸最喜欢妈妈穿这件风衣了,因此一直保存着留作纪念。
娜娜把衣服找出来,刘丽对着镜子穿上,跟娜娜的妈妈比照,形象所差无几。如此改头换面,小祥也似乎信以为真了。可是让刘丽犯愁的是夜晚,小祥6岁了,睡觉时有个习惯,嘴里还得衔着妈妈的乳头才能入睡,这让刘丽很是为难!虽说对小祥的呵护无微不至,但小祥临睡前,两手在刘丽的胸前胡乱搜索,找不着刘丽的乳房,说她不是真妈妈,而后哭闹不止。
刘丽思想压力很重,终归还是女儿身,乳房为姑娘的羞处,从没人触碰过。担心小祥吮吸她的乳房,时间长了,会吸出奶水,使女性的生理产生异常。更可怕的是改变乳房的形态,给她以后谈男朋友时惹出是非,让对方产生错觉,认为她不是处女而误了终身大事。可是当她想到孩子爸爸出生入死,正奋战在方舱医院第一线时,不觉心感愧疚!自己还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呢。
晚上,睡在刘丽怀里的小祥又开始哭闹,要找妈妈。刘丽哄着小祥说,乖乖不哭,妈妈在这呢。
小祥泣着声说,你没有奶头,你不是真妈妈。
刘丽迅疾捋起睡衣,摘掉奶罩。小祥的手紧握着刘丽那饱满富有弹性的双乳,惊喜地喊一声:妈妈!
小祥的爸爸趙辉,刘丽在电话里称他趙先生。赵辉在休息室还跟她通了视频。视频中,赵辉疲惫的面庞投出中年人的刚毅和稳练,显得英气勃勃。刘丽仿佛觉得,这正是她一直敬仰的英雄。两人在语言交流中,刘丽不禁不由地流露出含情脉脉,对赵辉不光是崇敬,又衍生出爱慕之情。
刘丽一阵羞涩,她毕竟还是花季少女,又是大学生。眼下摆在她面前的现实,赵辉已年逾而立,况且还拖着两个孩子。刘丽若是迈进这个家庭,那就是给人填房。然而,她被赵辉的抗疫英勇气概所征服,已不能自拔,所有的顾虑都土崩瓦解了。
她将对英雄的仰慕,转化到孩子身上,变为暖暖的母爱。刘丽将小祥妈妈的遗像收了起来,穿着那件墨绿色的风衣,自拍一张相片,在电脑里作了技术处理,又对面目进行修整,让小祥想妈妈时就亲吻她的照片。
刘丽是用心血浇灌着娜娜和小祥,终于开花结果,孩子跟她这个以假乱真的妈妈,已是难分难舍了。
在武汉的医疗队,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开始返程,又度过了14天的观察期。赵辉给刘丽电话,要回家了。
虽说刘丽在视频里与赵先生见了几面,也表达了温存。但赵先生真地要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有些局促。不过,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个家她是走不掉了,孩子们也是一步离不开她。她不忍心让孩子已遭受失去妈妈的悲苦,再失去第二个妈妈。
赵先生就要进家了,刘丽对着镜子,穿上那件墨绿色的风衣。
( 许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