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厨房传来“呯呯”地声音,我就知道,我的女儿“一家之蛀”又开始蛀甘蔗了。她先用菜刀把甘蔗的结砍去,再用她坚硬无比的牙齿开始了剥皮、吸汁、吐渣的过程,最后她把残渣装袋,短短几分钟,一根约2米长的甘蔗七零八碎地躺在了我家的垃圾桶里。
“一家之蛀”是我给她起的绰号。有一次,她很严肃地“教育”她老妈不能吃剩菜剩饭,说剩菜剩饭亚硝酸盐含量高,容易致癌,我说你还蛮管事啊,她双手叉腰说那当然,因为我是未来的一家之主,我说是一家之蛀吧、一条能够把一座山都蛀崩的虫。她不由哈哈大笑。
“疫情期间,不能出门给国家添乱,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否则日子怎么过。”“一家之蛀”这样说道,她喷吐着甘蔗的香甜,把衣袖往上略略搙一下,开始做培训公司布置的试题,一边因为自觉题目太偏而偶尔吐糟。我则把头从16开的杂志中伸出来,揶揄地说,要是老板能够让你只早上晚上各打一次卡、就发工资你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埋头苦干起来。
窗外的雨下得哗哗响,仿佛雨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存在。“一家之煮”她老爸却在厨房为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放声歌唱,不时发出锅铲和锅沿的尖锐的碰撞声,见我们仍然鸦雀无声,他抽空跑到房间,戏谑地问我:“一家之主,今天吃什么?”我懒得搭理他,煮饭做菜是他的职责,难不成要我去指手画脚而有失“一家之主”的身份?
依然是7点或者更早起床,因为我得看书写字,依然是早早把“一家之蛀”从床上叫起来,因为她也得看书写字。不过“一家之蛀”有时候很捣蛋,她见我看书看得认真到沉迷或者在键盘上噼里叭啦得忘乎所以,冷不防来几句“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这几天,她把过去背过的诗词又过了一遍,又在我的提议下背了几首诗词。母女两个一边大步从客厅到房间到阳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让“一家之煮”只好戴上耳朵看“全国新型肺炎疫情实时更新”的新闻。
可是今天早晨,“一家之蛀”却有点纠结了,到底要不要去上班呢,去吧,无疑有很多的不方便。比如上班期间,她在哪里吃饭呢,饭馆都没有开门,不去,那对双胞胎姐妹还有其它学生的成绩会不会跟不上?可是疫情的拐点似乎还没有出现。我说不是还有两天吗,也许两天后天空就大不一样了呢,到时候,该干嘛还是得干嘛,人如果没有一点责任感还能为人不?“一家之蛀”不由喟然长叹,这个世界做好人比做坏人难得多啊,可是我依然想做一个好人,就算是妈妈眼里的一条蛀虫,我也最多蛀一下家里的零食或者轻轻蛀一下老妈爱我的心。
我笑,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 龚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