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象起舞：山东新旧动能转换两年考

经济观察报 记者 种昂 济南报道 2020年5月16日，在赴北京参加全国“两会”前，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开工会：山东举行了一场16地市796个重大项目的集中开工仪式。

从项目类别看，新一代信息技术、高端装备等“十强”产业项目440个，总投资3709.96亿元，占比55%；基础设施项目155个，总投资1156.07亿元，占17%；社会民生项目94个，总投资696.80亿元，占比10.4%……

随着刘家义在济南主会场宣布“项目开工建设”，总投资6714.93亿元、796个重大项目纷纷在山东各地掘土动工。

今天的投资结构，就是明天的产业结构；今天的产业布局，就是明天的发展格局。山东当下的项目建设，奠定了其新旧动能转换变革的前景与未来。

铁腕优化升级传统产业

2月11日，新冠疫情形势最为紧张之时，刘家义出席了山东省委、省政府召开的裕龙岛炼化一体化项目推进部署电视电话会议，对加快推进这一项目建设进行部署。

这是山东近年来投资额最大的一个石化项目。根据规划，原油加工能力6000万吨/年的裕龙岛炼化一体化项目，总投资约3876亿元，规划近期工业年产值达2741亿元，中期年产值达6555亿元，远期年产值达9072亿元。2020年1月，山东省政府的工作报告中称，裕龙岛炼化一体化项目已获批，被纳入国家规划。

这是山东全省石化行业新旧动能转换的标志性工程。

在中国的石化产业版图上，山东拥有全国70%以上的地炼工厂，总炼油能力达2.1亿吨，是世界第三大炼油中心，可数量多、规模小、技术相对落后，且面对一南一北两个石化“巨无霸”——位于浙江舟山、4000万吨产能的浙石化，与位于辽宁大连、2000万吨产能的恒力石化——的南北夹击，生存空间日渐狭窄。

山东试图按照“上大压小、减量置换、炼化一体”的原则，一面淘汰中小、落后炼油装置，一面按照“油头、化身、高化尾”的要求，着力打造高端石化产业基地，推动裕龙岛炼化一体化基地的建设，从而实现全省石化产业的新旧动能转换。

裕龙岛大炼化项目的产业发展思路，正是当下山东传统产业新旧动能转换的一个缩影。

2018年1月10日，国务院正式批复同意设立“山东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山东成为中国第一个以新旧动能转换为主题而设定区域发展战略的省份。由此，这个传统经济大省的一场产业结构重塑就此展开。

在规模经济的传统产业领域，山东正通过整合提高产业集中度，向规模要效益，以规模提升竞争力。

比如，作为中国工业大省，山东因大型制造企业林立，其发展生态被称为“群象经济”。山东重工战略性重组中国重汽后，以3900多亿元的营收一举击败海尔、魏桥、万华等知名企业，登顶山东最大的制造业集团，成为“象群”中的“头象”。

整合了山东汽车产业后的山东重工，一方面投建山东重工(济南莱芜)绿色智造产业城项目，一方面开始加快推进商用车生产基地。前者计划总投资1535亿元，项目共分3期建设，建设周期5-8年，成为济南全市投资额第一、项目规模第一、生产产值第一的项目。其中，一期主要建设的重卡一期、智能叉车等9个项目已于1月份开工，计划总投资425亿元，达产后可实现产值805亿元、利税60.2亿元。

“产业整合能提高整个集团的规模与竞争力，能以更大的平台参与国际汽车市场的竞争。”全国人大代表、山东重工董事长谭旭光认为。

山东是传统工业大省，通过两年来的新旧动能转换，通过世界高端铝业基地、先进钢铁基地、海阳核电一期工程等，推动传统行业转型升级；通过行业标准和产业政策，对电解铝、焦化、轮胎、化肥、氯碱等传统高耗能行业的引导、调控，产业结构布局正在加速优化。

根据统计，两年多来山东累计治理“散乱污”企业11万家，关停化工企业1500多家，化工园区从199家压减到85家。仅2019年，山东就压减煤炭产能875万吨、生铁465万吨、粗钢923万吨、焦化777万吨，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占比超过25%。

战略布局“四新”产业

3月5日上午，《海尔集团发展规划工作专题座谈会》在青岛海尔集团会议室召开。非同寻常的是，这次企业座谈会由山东省委常委、青岛市委书记王清宪主持。

一个市委书记亲自主持一个企业的内部会议，极为少见。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王清宪提出，要发挥好海尔的平台作用，整合全球资源，将青岛打造成世界工业互联网之都。

早在2018年12月19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重新定义了基础设施建设，把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定义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2020年2月14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推动“新基建”的进程，指出“基础设施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要打造集约高效、经济适用、智能绿色、安全可靠的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而工业互联网正是新基建的核心产业之一。

为迎接工业4.0的浪潮，从2015年开始，海尔集团就先后建成沈阳冰箱、郑州空调、佛山洗衣机、青岛热水器、胶州空调等十多个互联工厂。根据积累的经验，此后海尔集团开发出工业互联网平台卡奥斯（COSMOPlat），欲像西门子、GE一样，帮助传统工厂进行智能化改造。

在这次座谈会上，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张瑞敏介绍了海尔集团最新的战略规划——《四年5000亿，再造一个新海尔》：海尔集团将围绕“创全球引领的物联网生态品牌”目标，坚持引领的唯一性和差异化的时代性，以“人单合一”模式为基础，以海尔智家、卡奥斯、海纳云、盈康一生和海创汇等五大平台为依托，对内建立创客机制，激发创新活力，对外提升生态张力，赋能外部企业，实现4年5000亿的目标，再造一个新海尔。

3月29日，不到一个月之内，王清宪第二次来到海尔，就工业互联网进行研讨式专题调查研究。他认为，作为中国近代最早启动工业化的城市之一，青岛发展工业互联网一个重要优势就是，拥有基础雄厚、门类齐全、结构完备的工业体系、产业基础，涵盖全部41个工业门类中的36个，这些都为青岛发展工业互联网产业提供了丰富的应用场景。“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倒逼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加速重构，发展工业互联网正当其时。”

借助一个企业，做大一个产业，就能带动一座城市、一个区域的经济振兴。日前，山东青岛市出台的工业互联网三年攻坚实施方案提出：“推动工业互联网向下覆盖各行业各领域，向上承载5G、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形成互为场景、互为基础、互为生态的协同应用体系……力争到2022年，建成核心要素齐全、融合应用引领、产业生态活跃的世界工业互联网之都。”

山东为新旧动能转换设立了新的“十强”产业，这其中既涉及旧动能的转型升级，如高端装备、高端化工、现代农业等，也有新动能、新产业的培育，如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现代海洋等。

经过两年新旧动能转换，以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为代表的山东“四新”经济明显增长——全国首个5G高新视频实验园区落户青岛，全省开通5G基站超过1万个，济南成为全国第二个人工智能创新应用先导区，济南超算科技园投入启用，中科院济南科创城落地建设……865个新旧动能转换优选项目和104个省重大建设项目，分别完成投资2407亿元和1172亿元以上。

目前，山东“四新”经济增加值占比达到28%、投资占比达到44.8%。

擘画两大核心经济圈

2019年8月6日，酝酿一年的山东省港口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港口集团”）在青岛正式挂牌成立，从此分踞山东沿海的青岛港、日照港、烟台港和渤海湾港四大港口整合为一。

港口是区域经济发展的一面镜子。山东经济总量大、各地市相对均衡，这种经济生态也投射到港口业——山东港口吞吐量位居全国第二，是唯一拥有三个超4亿吨大港的省份，但境内30个沿海县(市、区)却遍布26个大大小小的港口，几乎是一县一港。“重复建设、无序竞争、供求失衡”的局面，长期困扰山东。

山东港口集团成立后，终结了过去无序竞争的局面，顿时成为目前全国乃至全球最大的港口集团。港口平台整合后的山东港口集团，一面加强各港口的协同、调配，一面凸显出核心港——青岛港的地位。

此前，青岛港单纯追求吞吐量，只扮演了一个物流港的角色。山东却推动青岛港实现一场从单纯物流到人流、商流、资金流、信息流以及临港产业等全要素集聚的变革，实现从物流港向贸易港、从目的地港向枢纽港的转型。青岛这座山东龙头港口城市也被重新定位、开始向诸如新加坡、鹿特丹等国际航运中心对标，试图在国际舞台上寻求一席之地。

2020年5月14日，由烟台市、日照市、威海市等胶东城市的市委书记率领的考察团齐聚青岛，签署《关于加快推进胶东经济圈一体化发展重点合作事项合作备忘录》，共建合作机制完善、要素高效流动、发展活力强劲、辐射作用显著的区域发展共同体。

全国人大代表、烟台市委书记张术平认为，青岛是全省经济发展的“火车头”，是胶东经济圈一体化发展的“领头雁”，对接青岛就是对接世界，融入青岛就是融入一体化发展，胶东城市应共同打造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的山东样板。

胶东五市，均为滨海城市，海洋经济发达。早在2019年3月，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在胶东半岛调研时就指出，胶东半岛各市不能搞同质化竞争，要在规划控制、城市空间布局、重大项目建设、基础设施建设、港口发展等方面加强统筹，推动胶东半岛一体化发展。

2020年1月14日，《山东省人民政府关于加快胶东经济圈一体化发展的指导意见》的发布，为青岛、烟台、潍坊、日照、威海“胶东五市”进行一体化顶层设计，胶东经济圈一体化协同发展全面启动。

与此同时，山东还以省会济南为核心，擘画建设另一大都市圈——济南与泰安、淄博、德州、聊城、滨州等组成的“1+5”省会城市群经济圈，试图通过济南、青岛两大核心城市带动全省发展。

对于山东未来的发展，刘家义在近期的一次调研中指出，谋划城市、区域的发展，必须站在历史发展长河、全国发展大局来考虑；立足山东、跳出山东，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在服从、服务和融入国家战略中明确思路方向、找准目标定位；把先行区规划、济南规划、省会经济圈规划、山东半岛城市群规划、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统筹考虑、一体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