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新村的一片林果园。
温宿县委宣传部供图
塔村内，努尔曼古丽·吐尔逊经营的“甜滋滋农家院”，院内装饰民族风情浓郁。
本报记者 丁美栋摄
博孜墩村的一片田地，村民在表演《玛纳斯》。
本报记者 丁美栋摄
从北京出发，经乌鲁木齐转机至阿克苏红旗坡机场后，乘车约3公里便到了温宿县城。
温宿县地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区西北部，与吉尔吉斯斯坦和哈萨克斯坦两国接壤，主要居住着维吾尔族、汉族、柯尔克孜族等20多个民族。行走在温宿多个村落，眼前的色彩总是丰富的：这里有洁白的巍峨雪山，有红褐色的丹霞峡谷，有“戈壁生绿洲”的绿色奇迹，还有各民族文化共同发展的多彩画卷。
戈壁新村——
戈壁滩长出连片绿
初夏时节，位于温宿县北部的柯柯牙镇戈壁新村绿意葱茏。走进一处西梅园，园中果树枝繁叶茂，一颗颗逐渐充实的西梅果挂在枝头，长势喜人。果农娄耀华走在地头，一边查看节水灌溉，一边仔细观察林木和果实的生长情况，并不时对徒长枝、过密枝进行处理。
2010年，娄耀华从河南来到温宿，在戈壁新村承包园地种植各类林果。“目前有法兰西、红西梅等各品种西梅共100亩。因为品质高、糖分含量足，我家的西梅很受市场欢迎，去年纯收入达30万元。”娄耀华对今年的西梅长势也十分满意，期待上市时能卖个好价钱。
苹果、核桃、红枣……行于戈壁新村，各类林果园遍布路两旁，果农们穿梭其间，为金秋丰收做足准备。
别看如今的戈壁新村林果丰硕，约40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
戈壁新村所在的柯柯牙紧挨塔克拉玛干沙漠。因为原始地貌复杂，地表没有植被覆盖，柯柯牙成为温宿县城区和阿克苏市的风沙危害主源地。当地人阿不都外力·亚生回忆，每逢冬春时节，狂风裹挟黄沙，一夜之间就能摧毁几十万亩农作物，沙漠离城区近在咫尺。
为改变恶劣的自然环境，阿克苏地区在1986年启动“柯柯牙荒漠绿化工程”，并在多次研究实验下，决定采用修路、平地、引水、压碱等植树措施，实施宽幅林带围护方案，由北向南逐步推进，渐次铺开柯柯牙绿化建设。
阿不都外力也参与了这场“绿化造林大会战”。“在柯柯牙，种活一棵树不容易。各族的数万名干部群众冒着风沙来到这里，经常连续半个月都吃住在工地上。大家天为被、地为席，黄风呼啸中，不少人手上布满血泡，嘴唇起了一层皮。尽管‘大会战’艰难，但却无人抱怨，只为让这片荒漠长出绿洲。”回想起当年情景，阿不都外力十分动容。
在数代人的接力下，当地组织了上百次绿化造林大会战，在南疆戈壁荒漠种造出了一条逾百万亩的人工林带。这片林带如同一条“绿色长城”，将茫茫黄沙“锁”在了城市之外。据统计，柯柯牙绿化工程累计义务植树参与人员达390万人次，造林120.26万亩，栽植树木超1亿株。
除了政府主导造林，当地通过制定一系列土地优惠开发政策，引入社会力量参与绿化建设。2005年，温宿在县城东北方戈壁荒滩上开发建设10万亩生态园，通过在防护林网中套种红枣、核桃等经济林，巩固绿化成果。戈壁新村便是在开发生态园的契机下，聚集了大量的“治沙人”而形成。
“以林养林”的绿化新路子，吸引娄耀华在内的不少疆外民众扎根于此。“政府在苗木、土地、灌溉水等方面都有优惠政策，并定期组织农业技术人员培训科学种植管理技术。”娄耀华介绍，当地近年还激励果农种植吊干杏、樱桃等“小林果”，拓宽果农增收渠道，“戈壁新村的绿洲更密了，林果品类更多了，我们的‘钱袋子’也更鼓了。”
如今，经济林已占整个柯柯牙绿化工程的86%，实现了生态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良性互补。温宿县也从曾经萧瑟荒凉的戈壁滩，转变为满目葱茏的“林果大县”。全县森林面积232.25万亩，林果业面积128.1万亩。
塔格拉克村——
“旅游饭”带来乡村蝶变
从戈壁新村出发，驾车经托峰天路向北蜿蜒，行至“天路”终点，一座天山脚下的村落便映入眼帘。
“塔村到了！”同行的当地人介绍，塔村全名为塔格拉克村，平均海拔2300米，这里自然风光独特，民俗风情浓郁，是温宿县知名旅游景点，也是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放眼望去，远处终年积雪的托木尔峰巍峨壮丽，近处草原花海生机盎然。
“欢迎来我家参观，尝尝新鲜的瓜果和维吾尔族特色点心。”行至一座红色小院前，“甜滋滋农家院”老板努尔曼古丽·吐尔逊正忙着招呼游客。前段时间正值环塔拉力赛举行，不少游客看完赛事，慕名来到塔村游览，农家院生意络绎不绝。
待到店中稍有空闲，努尔曼古丽一边收拾餐桌，一边聊起了她的创业经历。“最开始，我在温宿县城的工厂上班。2019年，学成甜品制作技术后，我回到村里开了一家50平方米的甜品店。”努尔曼古丽说，在她的认真经营下，店铺生意越做越好，经营范围也变广了。去年，努尔曼古丽将自家房屋进行改造，开设了这家占地650平方米、集餐饮与民宿于一体的农家院，“去年入账154万元，我现在干劲十足，争取今年收入翻一番”。
和努尔曼古丽的农家院一样越来越红火的，还有塔村的旅游业。
“塔村地处温宿山区，以前村子路不好，基础设施落后，干啥都不方便。年轻人都想往外跑，更别想能有游客来。”村民肉孜·依迪力回忆，塔村在发展旅游前，村民们以放牧为主，产业结构单一，是典型的老、边、远山村，“我们村守着雪山下的绝美风光，却吸引不到游客驻足，真觉得遗憾！”
阿克苏文化旅游发展集团有限公司看中了塔村这块“璞玉”，2019年起通过政府配套、企业自筹、招商引资等方式对村子进行改造。
经过一番开发，原本就“天生丽质”的塔村焕然一新：路面重新铺了柏油，停车场、服务区、旅游厕所、公路驿站等各类基础设施建设完善，还打造了云裳草原、星空营地等“网红”打卡点……经过几年的发展，曾经留不住游客的小村落，摇身一变成了远近闻名的热门景区。有数据显示，2024年，塔村共接待游客约60万人次。
塔村“火”了，村民在家门口就业的机会也多了。“我们村变成景区后，很多村民开起了农家乐，吃上了‘旅游饭’，年轻人也回来了，整个村子充满活力。”肉孜很感慨。
“目前，塔村共有42家农家乐和民宿，其中30家由村民经营，约80%的村民通过参与旅游业直接受益。”阿克苏地区文旅集团驻塔村工作队队员图尔迪·买买提介绍，集团计划让更多村民参与到民宿改造中来，实现塔村旅游产业全面升级。
去年底，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公告，塔村所在的温宿县天山托木尔景区成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这也是阿克苏地区的首个国家5A级景区。近年来，温宿县通过推进全域旅游产业链发展，打造了一批乡村旅游品牌村，积极发挥文旅产业对加快乡村全面振兴的推动作用。
采访结束，记者从努尔曼古丽的农家院离开，向她挥手告别。“希望你们下次再来时，我的店铺规模能更大。”努尔曼古丽笑意吟吟，对未来充满期待，“这碗‘旅游饭’越吃越香，日子过得像店名一样‘甜滋滋’！”
博孜墩村——
非遗之花绽放山谷
“荒滩变成了湖泊，湖海变成了桑田，丘陵变成了沟壑，雪峰也改变了容颜，英雄玛纳斯的故事，却在一代一代相传……”
群山环抱，野花点缀。温宿县博孜墩柯尔克孜民族乡博孜墩村的一片田地中，当地乡民穿着柯尔克孜族传统服饰，动情吟唱着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中的唱词。他们时而表情严肃、时而慷慨激昂，悠扬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玛纳斯》是中国少数民族三大英雄史诗之一，堪称“柯尔克孜族的百科全书”。2006年，8部23万余行《玛纳斯》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09年，史诗《玛纳斯》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我们吟唱的《玛纳斯》主要采用传统乐器库姆孜伴奏和多人演唱的形式。演唱曲目和文本既有传统规范，也有即兴创编成分。”现场的一位“玛纳斯奇”（《玛纳斯》传唱者）麦合木提·巴克尔介绍。
博孜墩乡作为温宿县柯尔克孜族的聚居区之一，近年来不断加大对柯尔克孜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工作，积极拓展融合发展新场景。“2022年起，我们对本地玛纳斯文艺表演团进行规范和人员扩充，并特邀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歌舞团指导编舞和表演技巧。”博孜墩柯尔克孜民族乡党委委员、宣传委员古扎力努尔·图尼亚孜介绍，如今，博孜墩玛纳斯文艺表演团的《玛纳斯》已成为天山托木尔景区的热门表演节目，场场座无虚席。
“能在来自天南地北的游客面前表演，我感到特别自豪和骄傲，期待《玛纳斯》传奇能被更多人熟知。”麦合木提说。
“玛纳斯奇”们演出的不远处，宝美特柯尔克孜女子手工绣品农民专业合作社内，柯尔克孜族刺绣代表性传承人布如力·斯开克正带领一群绣娘指尖翻飞，为枕套、毛巾等日用品绣上图案，用色鲜艳，花纹精致。
2008年，柯尔克孜族刺绣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16年，在温宿县非遗保护小组和县文化馆等部门的帮助下，布如力·斯开克牵头成立了农民专业合作社。“柯尔克孜族刺绣不仅是国家非遗，更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和空气一样不能缺少。我们希望通过合作社，将这门刺绣技艺传承下去，也让我们的民族作品飞出天山，飞向全国。”布如力说。
“合作社+农户+订单”的运营模式，还为当地妇女提供了在家门口增收的机会，“指尖技艺”转化为“指尖经济”。“我们村离县城较远，在过去，绣好的绣品得托人捎到县城售卖，既不方便，销路也不稳定。如今有了合作社，销售渠道拓宽了，订单量也上来了，收入比之前增加了不少！”村民阿达来提·休库尔说。
“柯尔克孜族刺绣注重产品创新，根据当代年轻人需求不断开发新花色，还依托天山托木尔景区资源，定制特色旅游纪念产品，已成为本地一张闪亮的民族文化名片。”古扎力努尔说。
（本报记者丁美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