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话：悟空》的中国经验

孙佳山

8月20日，国产游戏《黑神话：悟空》一经正式上线，就摘得最高同时在线用户等多项历史记录，该游戏也持续位列国内外的相关话题榜首。而且，近期围绕该游戏的正式上线，不止是游戏产业链，与该游戏联动的衣食住用行等诸多看似不相关领域的股价、估值等都大幅拉升。该游戏取景地的相关文化和旅游部门也发布了多个联动视频，展现出了清晰的文旅融合潜能。的确，一款游戏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不仅实现了“破圈”式的传播让全社会都有相当的感知，还在叫好又叫座的同时带动相关产业的联动式发展，这在全世界范围来看都是屈指可数的文化经验。

这一切并不是偶然，早在2020年8月，当时尚不足30人的游戏科学工作室就公布了《黑神话:悟空》的游戏开场演示视频，其中所展现出的逼真的细节质感、突出的民族风格美学特征等，在当时就引发了广泛的热议。中国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3A级游戏？中国游戏什么时候能具有《大闹天宫》那样鲜明的民族风格？这既是中国文化产业的真切期待，也是来自事关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民族风格之问的长久呼唤。

自20世纪以来，对于任何国家和地区而言，从电影、电视到互联网、移动互联网，都面临着如何通过现代媒介技术，面向世界表达自身文化、提升自身形象这一基本历史命题。这也是为什么在上世纪60年代《大闹天宫》系列一经面世，就取得广泛国际影响的深层原因，在直接影响日后日本动漫创作的同时，也为我国动画电影奠定了清晰的民族风格基础。随后诞生的动画电影《哪吒闹海》、连续剧《西游记》等都是继续沿着民族风格实践的道路上进行的多媒介探索，并且在几乎所有中华儿女的情感结构、审美认知、文化记忆中都留下了清晰的烙印，以至于到了新世纪西游题材的各种文学、影视、游戏等改编仍然层出不穷，相关观众、用户始终都以极高的标准来要求这些文化产品。

因此，这也是《黑神话:悟空》的最大当代意义所在。在今天，游戏已经是全球青少年共同文化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风靡全球的主流游戏往往也是全球不同肤色、民族、国家和地区的广大青少年共同文化语言的一大公约数。基于游戏的电子竞技，作为正式比赛项目已在2023年杭州第19届亚运会上大放异彩。随着巴黎奥运会前夕，国际奥委会正式宣布2025年将在沙特阿拉伯举办首届奥林匹克电子竞技运动会，游戏成为奥运会的正式比赛项目也有了越来越清晰的时间表。

本世纪第二个十年以来，随着如今已经是我国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之一的文化产业的不断跨越式发展，从《流浪地球》《三体》等的影视改编，到《原神》《长安三万里》等一系列里程碑式代表作，我国文化产业正在迎来矩阵式突破。从科幻原创作品，到对外国文化的充分消化吸收，再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等，都涌现出了商业评价、社会评价、专业评价俱佳的精品佳作，这背后无不包含着我国文化工业综合水平的全面提升。在对文化工业水平要求最高的游戏领域，如今也诞生了《黑神话：悟空》这样有着鲜明民族风格的3A级游戏，这更远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问题、商业问题。

因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作为高维媒介的游戏，其全产业链不仅会直接影响、辐射传统的影视等下游产业，很多时候甚至是全球金融市场的“压舱石”。从苹果、亚马逊、谷歌，到微软、特斯拉、英伟达等，游戏产业链所涉及的人工智能、云计算、全球实时传输网络、数据存储、游戏引擎、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等硬件、软件产业链环节，即便是对于从新能源汽车到商业航天也都有着直接的复杂的深远的影响，在当今世界的金融秩序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这就是为什么《黑神话：悟空》在当下一经面世，就立即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社会效应和国际传播效能的真正原因。

总之，在可预见的未来都将影响全球青少年的游戏、电子竞技等移动互联网时代的高维媒介领域，已经成为全球从价值观到意识形态之争的主要空间，游戏越来越具有在虚拟世界重塑、拓展现实世界地缘政治空间的高维媒介价值，事实上也已成为虚拟空间地缘政治的主要载体。与实体空间的地缘政治格局相比，虚拟空间的地缘政治格局力量对比要更加悬殊、更加不对称，虚拟空间也和外层空间一样都不完全受传统的国家主权和国际法范畴等的直接制约，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和更加高度重视我国数字文化产业的重要战略价值。

当前，以影视、游戏、电子竞技等为代表的当代中国经验正在不断外溢，这已是全世界都在不断感知的文化事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要求，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我们更应坚定推进包括文化产业在内的高水平对外开放，探索文化和科技融合的有效机制，加快发展新型文化业态，形成更多新的文化产业增长点。展望未来，我们尤其要通过现代文化产业的方式方法，以更加文化自信的心态，创作生产出更多像《黑神话：悟空》这样的专注于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的精品佳作，最终水到渠成地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

（作者是中央文化和旅游管理干部学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