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痴、干练、不受拘束”———这是导演赵佳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瘦高的个子,朴素的衣着,黑框的眼镜,加上爽朗的笑声和“老小孩”般的性格,使赵佳看上去像个乐天自在的隐士,然而透过外表,每一个与他接触的人又能很快感觉到他对艺术的执着和痴迷。
作为导演,赵佳是从一名摄影师开始成长的,从文化纪录片到视觉艺术片,从广告TVC到音乐MV,从电视剧再到电影,他一直在不同领域的影像里不断尝试与挑战,他作品里呈现的视觉力量会随着时间线变得越来越强大,他极致美学的印记会紧紧镶嵌到每一部作品里,既有非常个人化的影像叙事风格,也有不断延续与变奏的独特创新。
交谈中,赵佳表示,他特别喜欢一个词,共生。对他而言,一部作品的灵魂,是在美学探寻与思考中的一种情怀,一种态度,一种近乎信仰的专注,一种视觉哲学的延展,那是他内心与世间美好的共生。他希望自己的作品里会有山川河流的苍茫,也有烟波细雨的温润;有似水流年的静好,也有诗酒年华的芬芳;有波澜壮阔的生命,也有撩动心弦的悠长……那些融进心底的每一个瞬间,不仅抚慰了他的生活,也在不经意间伴随了他的人生。
“影像是我人生的轨迹”
赵佳对影像一直怀有与生俱来的情感。
10岁那年,当他透过舅舅那台单反相机看到镜头里的世界时,忽然发现原来人间是可以换个视角观察的,那一刻仿佛擦亮了心里的阿拉丁神灯……从此,他便拿起舅舅那台相机,在周末跑到姥姥家对面的那座公园,里面不同人们的生活被他用稚嫩的手指定格:悠然拉着二胡的老人、坐在秋千上的读书少年、专注做糖人的手艺人……翻开他当年的作品剪报,黑白光影中生动的人物与景致,让那个年代鲜活的市井烟火气息跃然眼帘。
在那个属于胶卷相机的年代,巴掌大的显影罐成了赵佳的“秘密花园”。配药、显影、定影……从拍摄到冲洗胶卷再到最后印放照片,他沉浸在这一套工序中,外面的光明和喧闹都在此刻消失,时间仿佛停滞,任凭他畅游在影像的世界里。
“用镜头定格、记录身边的人和事,跟影像一起成长。”这是赵佳踏上摄影之路的初心。相机代替了赵佳对周遭事物的局部和表面的凝视,甚至成了他认识现实世界事物的工具,赋予他极大的想象力以及洞察力。
此后,赵佳乐此不疲地奔波在自己的热爱里。国内的主流媒体开始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摄影专栏,每次收到邮局寄来的稿费通知单,尽管只有几元十几元,他会无比兴奋,觉得这就像一张张的奖状,一种被认可的快乐。“其实就是单纯的喜欢,喜欢拍摄,喜欢影像,喜欢光影构建的空间,它是我人生的轨迹,快门键按下那一瞬间,就记录下了这一刻的时光。”赵佳说。
在经历了多年的影像工作后,赵佳对光影世界的理解也在不断地深入,当他随镜头在时光中游走驻足,那些拍过的影像,听过的声音,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经历,都映射成了自身的一部分,它们参与塑造了一个理想中更真实更纯粹的自己。“平庸或者单调,这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其实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颗躁动的心,都有一团永不熄灭的梦想之光。对我而言,这个梦想,就是可以成为一名导演。”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就义无反顾的开始了心里的梦。
从专业角度讲,摄影师转做导演,一定是有天然优势的,就是这样角色切换,使得赵佳习惯去抓取作品的平衡点,了解拍摄中什么角度能将画面中的美释放到极致,把角色、剧情推到一个更深层次的高度,并从中寻求突破。于是从平面拍摄,到第一次用摄影机拍摄时的初醒,他从未放弃对于美的追求,也越来越成熟。而且这种成熟不是单纯技术上的熟练,而是他的脑海中开始勾勒出一个更加完整的人与世界的理想关系。
“这个世界本身就很繁乱,而我可以在摄影机后面,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寻找与影像共生的愉悦宁静,我觉得那才是我的世界,带我找到世间的美好。”赵佳说。
“现场一定有一台自己的摄影机”
导演,听起来就是拿着对讲机,坐在监视器前指挥全场的形象,到了赵佳这儿,完全不是这样。他很少坐在导演椅上,在现场一定是最活跃最兴奋的那个人“我现场一定有一台专用的摄影机,有感觉我拿起来就去拍。”自编自导,自己掌机,赵佳就是一个拿着摄影机满场跑的导演。“作为导演,在片场当然不能跟摄影师抢着拍,但是我经常忍不住。我合作的伙伴们都是业内很有名的摄影师,也都知道我是这样的性格,我用我的专业度‘征服’了他们,我亲自拍,没人会生气。”他笑着说。
对于赵佳而言,拍摄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责任。为了一个镜头,赵佳愿意去冒险。他曾为了等待完美的光线在海拔5000多米的山顶坚守到第二天日出;也曾为了更准确完成自己对影片的感觉,亲自上阵剪辑,连续睡在机房20多天;为了拍摄《收藏时光》这样的文化纪录片,他带领摄制组前后历时一年,行程两万多公里,就是为了拍摄出他脑海中最独特的人文风物;也曾在拍摄《舜志古今》音乐电影时,为了给演员示范长度超过100米的威亚效果亲自上阵,结果因牵引绳忽然断裂,几乎站在了生死边缘。
“影视作品永远是个遗憾的艺术,尽所能、用全力,至少可以让遗憾少一些!”经常,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会被赵佳的执着所震惊,也为他全力以赴的专业精神所佩服。
其实,赵佳也是慢慢地才找到自己的影像美学之路。刚出道时,他也曾拍摄许多商业大片,在这个过程中,各样常规的要求以及太多先入为主的东西,都让他感到“眩晕”。“商业片、广告拍摄对我来说,有挑战也会有惊喜,但更多的感觉也许只是为了赚钱。”赵佳直言,“我现在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了相对纯粹的艺术影像创作,投入了最大的精力与成本,我相信追求极致的人终将在时光里留下自己的痕迹,也不会辜负这些弥足珍贵的青春岁月。”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圆桌派》荣获豆瓣中国年度最佳文化节目奖开始,赵佳开启了导演路上的“开挂人生”,随后,他执导总宣传片的河南卫视《汉字英雄》荣获金鹰节“优秀电视文艺节目奖”、《传承传统文化》系列宣传片荣获第25届中国国际广告节年度媒企合作金案、音乐电影《近在远方》荣获“丝路光影”德宏国际影展最佳形象宣传片奖……能够达成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赵佳对梦想的追求,以及对光影世界的“野心”。
面对这些荣誉与肯定,赵佳有他自己的感受,“对于导演这个职业,给予我的成就感在于,这世间所有经过的美好都可以用我的方式留存,摄影机如同一把刻刀,把时光变成了画布,用思维去雕琢它,变成一件可以被人欣赏的作品,对我而言,这很幸福!”
“一到云南就疯”
说到对美的认知,赵佳脱口而出:“共生”
在赵佳的影像美学中,好的作品不应该局限于摄影棚,用灯光幕布造出来的画面很难撩动心弦。第一次来到云南拍摄《近在远方》音乐电影时,他突然顿悟到,“艺术的本质,是自然,是最本真最无所顾忌的留白与想象;天地之间,处处弥漫着梦境般的诗意,时刻浸润着文化的意蕴,让我眼中充满了与自然共生的影像力量。”
在云南,赵佳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共生”。这里气候的变化、生命的气息、温润的空气无不让他惊喜“与北方不同,云南的山水像是一篇辞藻华美,汪洋恣肆的散文,自信又不锋芒毕露,温柔却又大气从容,每次在云南拍摄我都很兴奋,这里遍布古老的元素——山脉,河流,森林,古老神奇的物种,经久不衰的歌谣,历尽沧桑的古迹;自然空间的纯粹本质,呈现了生命的原始质感,就像音符一样,是一种最简单的丰富,却可以幻化出所有的人间……”
“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我一到云南就疯了。”为了探寻自己眼中的极致美学,赵佳几乎走遍了云南的每一个角落,从绝美的香格里拉到秘境的雪山之巅,从怒江深处的原始村落到盈江的诗密娃底大草原,无论拍摄的路上有多苦,他总能欣喜的在这片土地上找到最独特的光影故事,他的匠人精神与灵感源泉在这里得到了尽情释放:执导的丽江木府博物院艺术片《时间的回响》被“学习强国”平台收录推广,音乐电影《打开世界的门》《红河的远方》连续获得第76届、77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音乐电影短片奖”,同样取景于云南的河南卫视少年奇妙游《天女散花》概念片,在抖音一经发布就获得了140多万的点赞,播放量超过4000万次,节目荣获了2022中国广播电视融媒体营销创新大赛金奖。
(《打开世界的门》音乐电影截图)
赵佳通过他极具美学的影像向世界展现了彩云之南、中国之美。“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来到中国,来到云南看一看,这是一个让人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美好地方。”在纽约曼哈顿举行的颁奖典礼上,手握奖杯的赵佳对台下上千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影视工作者自豪的说。
而改编自金庸武侠经典,备受关注的武侠巨制《天龙八部》则是赵佳通过“武侠里的中国”与世界的又一次对话。《天龙八部》的实景拍摄地依旧是云南,这是他与好友,中国著名演员、导演于荣光在共同拍摄了玄幻电视剧《斗破苍穹》后的再一次深度合作。“在影像上,以柔软而温和的方式融入情节和叙事中,呈现的是充满诗情画意的自然人文主义风格。《天龙八部》的重心是‘人’,既能让观众体验到金庸作品里侠之大义的武侠世界,又抓住内心细微的人物情绪;既看到天地人间的辽阔之美,又触碰到角色心境的柔软与真情。”赵佳说。
“没有滤镜,没有假置景,这版《天龙八部》回归天地,在山川河流、草木生灵中拍出了武侠诗意、中国之美”。这是一位网友对《天龙八部》自然美学的由衷赞叹。
(《天女散花》播出版截图)
从方寸到寰宇,从瞬间到永恒,这些影像与传承、时光、美学有关,也与赵佳对美好的极致追求有关,他的作品,不张扬,不刻意,却拥有平凡而独特的气质。他用这些瞬间串联起一个个非同凡响的作品,而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光影都在向观者提供一种坚定的答案,即你眼中的每一刻,都是关于他与美好共生的信念……
“那些关于时光的记忆,都会在影像里留下来”
前不久在洛杉矶举行的米考斯电影奖中,赵佳执导的中国音乐片《花西子》斩获了杰出音乐录影带大奖,在颁奖典礼上播放的这个作品也引起了现场上千名观众的赞叹。
米考斯电影奖官方组委会对影片是这样评价的:“《花西子》是一部美丽的电影艺术作品。影片中的歌词和视觉成分有着同样的冲击力,两者共同升华了语言与文化本身的意义。影片为观众编织了一封饱含诗意的,浪漫的情书。它非常的吸引观众,同时在全球独立电影叙事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我们电影节对展映《花西子》感到非常自豪和荣幸。该片不仅被提名,并且在2022年电影节期间荣获杰出音乐录影带奖。”
《花西子》在今年已经获得了包括米考斯电影奖杰出音乐录影带奖、科西策国际电影节最佳音乐录影带奖等8个国际电影节奖项,同时获得了第22届银波电影节、第27届罗德岛国际电影节、42届布雷肯里奇电影节等15个国际电影节的入围提名,各大电影节的组委会都对这部作品给与了极大的赞赏和肯定。
“作为中国导演,我很高兴看到作品走出国门,走向国际,并且从获得的海外奖项来看,对美的欣赏用不分国界,美学与人文独特的魅力值得我们更好地去创新、弘扬。”
在国内,根据微博官方数据,花西子这部作品在微博的阅读浏览量超过1.8亿次,讨论话题量超过133万人次,点赞量超过200万,在B站也获得了近50万的播放量,在国内各大视频平台收获了极高的评价与流量。
“我相信充满生命力的影像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们去了解美学与人文,唤起我们的爱,内心的共鸣,对生活的向往,对中国传统美学的致敬与思考,所有的爱伴随着我们自我的感受,带来了对于文化的依恋与向往。”赵佳表示,《花西子》这部作品,映射了他在影像上的探索,以及在美学中更多可能的尝试,通过影像让文化生态中各种有形无形的人文风物可以与人们更好地交流。
影像,是赵佳与世界交流的媒介。他是专注而极致的完美主义者,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付出了最大可能的汗水、时间、努力、思考,一方面是要对得起自己人生中这段弥足珍贵的光阴岁月,另一方面是为了作品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他每天“总会在监视器里收获到很多不同的惊喜”,通过对于美学的深刻领悟,向世界传递着自然之美和温暖力量。
“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像一个时间的沙漏,所有经过这里的时间都会变得缓慢,那些人生的美好,那些长存于内心的期待,那些关于时光的记忆,都会在影像里留下来。这一个个美好的瞬间,让我在天地之间,照见自己的内心;在古老和传统中,发现民族的理想;在诗和远方的田野间,找到幸福的日常……当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影像这便是我的‘视觉遗产’,能让爱我的人从中找到我眼中的世界。”赵佳说。(杨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