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已经成了官方消息:全球的工薪阶层被甩在身后了。国际劳工组织最新发布的《全球工资报告》显示,除了中国之外,2017年全球实际(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工资增幅仅为1.1%,明显低于2016年的1.8%,创下2008年以来的新低。
在G20发达经济体中,2017年的实际工资平均增幅仅为0.4%,远低于2015年的1.7%。美国的实际工资增幅为0.7%(2015年为2.2%),而欧洲整体工资增长则在法国、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拖累下陷入停滞。德国和美国的工资增速放缓尤其令人感到惊讶,因为前者的经常账户盈余扩大,后者的失业率下降、劳动力市场吃紧。
新兴市场2017年的平均工资增幅为4.3%,表现优于G20发达经济体,但仍低于2016年的4.9%。亚洲的实际工资增长最快,这主要归功于中国和一些较小的国家,比如柬埔寨、斯里兰卡和缅甸。但总体而言,亚洲经济体2017年的工资增速放缓。拉丁美洲和非洲一些国家的情况更加糟糕,其工资水平不增反降。
此外,国际劳工组织的报告指出,2017年工资增长和劳动生产率之间的差距仍然很大。在许多国家,劳动者的工资性收入占国家收入的比重依旧低于上世纪90年代初的水平。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近年来全球工业产量出现复苏,为什么大多数国家的劳动条件没有得到相应的改善?
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贸易和科技因素。当然,拥有大量剩余劳动力的经济体进一步融入全球市场,再加上对智能化和人工智能的依赖程度日益增加,这削弱了劳动者的议价能力,将劳动力需求转移至一些有限的行业。但这些因素并不能完全解释工资增长乏力的原因。
劳动者受到不公平待遇的真正原因与其说是经济上的,不如说是制度和政治上的。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一直广受认可的劳动权利越来越多地遭到立法和法院判决的践踏。比如,政府出台政策,只注重提高“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使得雇主的利益高于劳动者的利益。同时,政府强化财政整顿和紧缩,阻碍了能够扩大公共就业和改善劳动条件的社会支出的增加。
简而言之,新自由主义左右了许多国家的经济政策,导致大多数工薪阶层无法从经济增长中获益。但这并非不可避免。毕竟中国在发展贸易、推动人工智能和机械化的同时也实现了工资水平的快速增长,劳动者的工资性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重也在上升。
中国的成功或许可以证明已故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威廉·阿瑟·路易斯提出的一个经济模型的正确性——生产力更好的新行业的就业能够吸收剩余劳动力,并推高整体工资水平。不过,更确切的解释是,中国通过出台系统性的国家政策,改善了劳动条件,进而增强了这一模式的效力。
由此,2011年至2018年,中国的平均名义最低工资几乎翻了一番。同时,中国还扩大了针对劳动者的社会保障形式,实施旨在促进创新和生产力提升的工业政策,从而提升了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既然中国能够在全球工资增速放缓的大趋势中逆势而行,其他国家也应该能够做到。各国的经济政策制定者应摆脱新自由主义范式,如果劳动者要再次分享经济增长的成果,政府将需要开始施行更加进步的政策。
幸好,国际劳动组织、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以及美国和英国的一些政界人士,已经开始关注这一议题。但是,要确保经济服务于社会大众,将需要更大的推动力。
(本文作者为印度尼赫鲁大学经济学教贾亚提·戈什)
(Jayati Gho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