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威夷短暂停留之后,美国总统特朗普11月5日开启了他担任总统后的首次亚洲之行,将先后访问日本、韩国、中国、越南和菲律宾。按照美国驻华使馆的说法,为期12天的亚洲之旅,将是自1991年以来美国总统对亚洲时间最长的一次访问。
中美关系定位:合作寻安全
特朗普此访的“支点”,是11月8日至10日的访华之旅。在历史性的中国共产党十九大之后,中国迎来了第一位到访的国家元首。在世所公认的世界权力中心向亚洲转移的过程中,在习近平总书记重申中国坚持和平发展道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庄严承诺中,中美如何构建新型大国关系,对亚洲和世界具有重大影响。
如何定调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特朗普政府一直态度暧昧。迄今,无论是特朗普总统本人,还是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或是美国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都未正式定位中美关系,只是蒂勒森在今年3月访华期间,曾出人意料地公开表达了对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核心内容——“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原则——的认可。但自那之后,特朗普及美国政府再没下文。
中国前所未有地接近世界舞台中央,如何避免与正处于世界舞台中央的美国产生战略误判,掉入“修昔底德陷阱”,双方元首的对话机制至关重要。特朗普上台以来,习主席和特朗普举行过两次会晤:海湖庄园会晤和汉堡会晤;进行过8次通话和多次通信。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认为,两国元首直接对话,“可以澄清双方可能存在的一些误解,也可以有效管控两国间的分歧,有力推动互利合作”。
在双方历次会晤与对话中,“合作”成为关键词。特朗普于10月25日最新一次与习主席的通话中,在祝贺习近平再次当选中共中央总书记的同时表示:“美国人民都在热议我即将对中国进行的国事访问。我期待着同习主席在北京会面,就加强美中合作及共同关心的国际和地区问题充分交换看法。”
除中美大国关系定位外,特朗普来华,关切的还有朝鲜问题。随着朝鲜核技术与导弹技术的“迅速发展”,美国已经失去“战略耐心”,朝核问题已成为威胁亚洲安全最危险的爆发点。特朗普曾多次表示,“(对朝)所有的选项包括军事选项都在桌面上”。麦克马斯特11月2日在特朗普出发前也曾表示:“总统承认,在朝鲜问题上我们快没时间了,并将要求各国采取更多行动。”
中美双方在半岛无核化和实现半岛和平稳定这一目标上是一致的,但是,美方始终坚持“朝鲜责任论”,甚至“中国责任论”,拒绝中方提出的“双暂停”以及回到“六方会谈”与构建半岛和平机制的“双轨制”提议,对朝“极限施压”,无差别地对与朝鲜有往来的实体和个人进行“长臂管辖”和单边制裁。目前看来,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的这一政策并没有多少实际效果。如何与中方共同探寻一个务实、逐渐拔出冲突“引线”的对朝战略,考验特朗普的政治智慧。
亚太战略:“印太自由体系”是否可靠
美国的亚洲盟友和伙伴,都密切关注特朗普是否会在其亚洲首访过程中宣布系统的亚太战略。2009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就任第一年,宣布自己成为美国的“第一名亚太总统”。同年11月访日时,奥巴马阐述了自己的亚太政策,称美国与亚太地区的命运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表态“不谋求遏制中国”的同时,进一步巩固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亚太地区盟国的关系,并与更多亚太国家建立新的伙伴关系,“更多地参与讨论如何构筑亚太地区的未来,并参加该地区合适的多边组织”。2011年,奥巴马政府进一步提出“转向亚洲” ,随后进一步完善其“亚太再平衡”战略的阐述。
特朗普内政外交有个特点:逢奥(巴马)必反,因此,特朗普不会再有类似“亚太再平衡”的表述。特朗普行前,美国政府作了“自由与开放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表述,印度在美国“印太战略”中的地位跃然纸上。
10月18日,蒂勒森在华盛顿的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关于“下个世纪的美印关系”的演讲中,高调称赞美印关系,表示要“加强对印度崛起的支持”,美印不仅共享价值观,而且有共同的“战略远景”。蒂勒森还称,中国在南海和印度洋的海上活动,对美印共同支持的“国际法和国际秩序”是“挑战”和“破坏”。他提出的“印度的安全关切也是美国的安全关切”,被视作美国寻求印度作为印太“新盟友”的试探。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孙学峰认为,根据西方现实主义理论,在总体实力既定的情况下,一国评估安全威胁时,会将别国的进攻能力和与自己的距离远近作为最重要的参考指标。因此,印度将中国视为区域权力制衡的最大威胁,寻求与美国战略合作制衡中国,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战略选择。
实际上,“印太”这一提法并不新鲜。2009年11月,时任印度总理辛格成为奥巴马就任之后第一位访美的国家元首,当时美国对与印度关系就抱有极高的期望,“印太两洋”战略已经常见诸奥巴马政府的表述。但是,印度内部很快提出了“外交自治”或“战略自治”,强调印度在对外事务中的自主能力,不愿在阿(富汗)巴(基斯坦)问题以及南海问题上被美国当枪使,美印关系的热络期很快过去。
2016年,美国宣布印度为“主要防御伙伴”,美国时任防长卡特于当年4月12日与印度签订《后勤保障协议》,印度国防部长马诺哈尔与国家安全顾问多瓦尔3天后随即访华。当年4月18日,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和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印度外长斯瓦拉吉在莫斯科举行了中俄印外长第十四次会晤,根据三方联合公报,俄罗斯、印度认为南海问题“相关争议应由当事国通过谈判和协议解决”。
美国的许诺和愿景虽然很美好,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印度国内根深蒂固的战略自主思想,不会让印度成为美国在“印太”的急先锋。美国期望以“美日澳印”联盟制衡中国,恐怕只是一相情愿。
美国优先:如何安抚亚太伙伴
特朗普此访亚洲的第三大目标,是以“公平互惠概念”重塑美国与亚洲国家的贸易和经济交往,以推动美国的繁荣。
作为一个“生意人”,特朗普是不会放弃推销美国商品、强调市场开放的机会的。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访问亚洲,随行的有一个庞大的企业代表团,这些企业多来自能源和大宗商品行业。
自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过去几任政府一直倡导并引领的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已经被“美国优先”和贸易保护主义所取代。美国前白宫国安会亚洲事务高级主任贝德认为,亚洲的伙伴们“对美国是否还能在亚洲地区扮演积极领导的角色表示忧虑”,“尤其是特朗普退出奥巴马政府倡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以及巴黎气变协定之后”。
贝德认为,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在越南岘港的APEC工商峰会上,特朗普如果空洞地宣示美国的力量和决心,并不会激发东南亚国家的热情。美国退出后,TPP剩下的11国将在会上宣布该协定未来的目标;中国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不断扩大对亚洲地区互联互通的投入,这些都会对美国在亚洲的领导力造成巨大冲击。(杨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