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与决策的权衡”——一个美国人眼中的中国疫情管控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不仅造成死亡与疾病，而且正在影响中国经济。最近几周，人们的日常生活被打乱，有一些企业倒闭，有些人失去了收入。

许多小企业，尤其是服务业，盈利受损严重，可能有破产的风险。但是，过去经验表明，无论从长期和短期来看，流行病对全国的经济影响总体有限。

中国政府正在采取一些措施限制病毒的传播，在我看来，这些行动的速度之快让人惊讶。全世界政府和人民都应该给予支持。

专家们强调，中国拥有应对形势所需的宏观经济政策工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Kristalina Georgieva）2月3日表示：“我们支持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中国政府在应对这一疫情方面采取的措施，包括财政、货币和金融领域。中国经济继续展现出极强的韧性，我们对此充满信心。”

此外，世界银行发表声明支持中国的货币政策：“中国政府有充足的政策空间来应对这一疫情，并已为市场注入了相当大规模的流动性，这些举措能够缓和疫情给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损失。”

对于所有的中国人和在中国生活的外国人来说，过去的几周是让人担忧的，但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用品供应并没有中断。中国政府的能力很强，可以确保武汉的物资供应。我们应该赞扬那些冒着生命危险的军人和运输人员。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医护人员英勇奔赴武汉，我特别感动。

尽管人们还是害怕，担心因为新型冠状病毒进化和传播，但是现在要做的是要正视它。

例如，仅在美国，2017-2018年冬季就有8万人死于H1N1流感。到目前为止，普通流感已经在美国造成1万人死亡。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预计，美国每年有1.2万至6.1万人死于流感。但没有人认为这些人的死亡是由于美国政府不作为所导致。

《柳叶刀》杂志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估计，全球每年有29.1万至64.6万人死于流感。此外，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世界每年约有140万人死于交通事故，其中约一半死于酒后驾驶。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是很严重，但即使是最坏的预测，造成的死亡和伤害也比上述事故要少得多。

我们还不知道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影响范围多广，因此对其影响的估计有很大偏差。悲观估计，恒大首席经济学家、智库主任任泽平预测，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将放缓至5.4%。

乐观来看，哥伦比亚商学院教授兼亚洲开发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魏尚金在接受财新采访时表示，估计GDP增速将下降0.1个百分点。即使在最坏的情况下，2020年中国经济增长总体上也相对健康。但是，一些部门的微观经济影响可能更为严重，特别是中国对全球经济有重要影响。IMF发言人格里赖斯（Gerry Rice）表示：“如果全球供应链受到系统性影响，或者全球金融市场受到不断增长不确定性的显著影响，那么对中国经济的影响会更大。”

经济放缓不仅会影响中国，高盛（Goldman Sachs）估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将使美国第一季度的年化增长率下降0.4个百分点。在中国，疫情对小企业的打击最严重。任泽平估计，今年春节长假前7天，餐饮、旅游、电影等行业的收入损失达1万亿元。许多小企业的利润率很低，很难获得外部资金。另外，即使破产倒闭这些小企业还得继续支付房租和职工工资。为了帮助这些企业，中国银保监会表示，银行和保险公司应允许它们推迟偿还抵押贷款和信用卡。中国人民银行宣布，将提供充足的流动性。

历史学家和核战略家罗伯塔·沃尔斯特特（Roberta Wohlstetter）1962年的著作《珍珠港：预警与决策》（Pearl Harbor:Warning and Decision）是一本我非常推崇的关于决策理论的书。虽然已经读过很多遍，但我仍然会时常翻阅，也推荐给对决策感兴趣的读者。

这本书讲述了1941年12月7日，日本对美国太平洋舰队的突袭。美国当局显然清楚美国舰队在停靠时容易遭到攻击，但他们也知道，船只在港口需要大量时间维护。鉴于高昂的成本，美国舰队不可能每次收到雷达信号或其他信号的预警就离开珍珠港。沃尔斯特特提出了“应对模糊警告成本”这个概念。她发现，虽然有很多警告信号表明，日本可能会在12月7日上午发动攻击。但由于在过去几年里，类似的预警信号时常出现，如果对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模糊预警都作出回应，其成本过于高昂。

袭击发生后，回过头来看，当时的确有一些警告信号，如果高层当时采纳了这些预警信息也许会拯救舰队。军队的高层后来受到指责，因为他们未能及时发现这些信息，也没有采取相应的行动。但沃尔斯特特认为，他们的行为是负责任的，因为他们不该草率行动。如果没有发生袭击事件，逃离港口无疑将受到严厉的批评和指责。如果有证据证明个人有明显的腐败或渎职行为，他们当然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沃尔斯特特的理论也可用于分析武汉爆发的冠状病毒疫情。实际上，政府每年都会收到许多健康威胁的预警，其中大多数并不是太严重。鉴于当时掌握的信息，政府决策者必须以合理的方式来回应这些模棱两可的预警。

而在当代历史上，像武汉封城这样对特大城市的进行隔离的举措是前所未有的。

我们也可以看看最近其他的流行病情况。艾滋病毒在美国和世界各地迅速传播，并在撒哈拉以南非洲造成了大量死亡。如果早期能对小部分人做及时的隔离处理，就可以有效阻止病毒传播，不至于酿成后来如此多的悲剧。

同样，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国人服用鸦片类药物且毫无节制，美国政府没有采取有效的行动阻止，主要原因是担心影响到一些制药公司的利润。

一些专家试图在冠状病毒问题上捡便宜，获得大众好感，这一点颇令人反感。讲好听一点是他们对历史和决策理论一无所知。但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对大众隐瞒了信息。

相比之下，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特德罗斯·盖布雷耶苏斯（Tedros Ghebreyesus）1月30日表示：“在过去几周里，我们看到出现了一种以前未知的病原体，迅速升级为爆发的态势，但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应对。中国发现疫情、分离病毒、测序基因组并与世卫组织和全世界分享，速度之快，令人印象深刻。中国在保持透明度和支持其他国家方面也做的十分出色。在许多方面，毫不夸张的说，中国对疫情的应对达到了一个新的标准。”

坦率的说，中国政府针对有关新型冠状病毒信息的预警所采取的迅速而果断的行动惊到了我。全世界都应该祈祷这些政策是有效的，有很多人会因此而获救。

（编译：郑皓 胡园园 编辑：刁云娇 李海鹏）